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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的不是風,是我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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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的不是風,是我們

氣溫一天天降低, 伴隨而來的是北覺的暴雪,大雪來得陣勢總是那麽大刀闊斧,紛紛揚揚, 白茫茫一大片。

天氣幹冷, 在室內待久了,徐西桐總是不自覺地灌很多水。

沒多久,又一次考試來臨, 這次考試是全市聯考, 放榜的時候許多同學圍在一起看成績, 徐西桐捏著成績冊的一角,被人群擁擠著,在看到自己的成績那一剎那,手腳冰涼。

她要被擠出人群的時候後知後覺看了一眼任東的成績,嗯, 還在穩步前進。

鋪天蓋地的模擬卷真題卷發下來, 其中夾雜著這次的考試試卷,沒一會兒, 班主任老段談話。

老生常談地開頭:“西桐啊, 家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, 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。”徐西桐安靜地站在那裏, 冬日暖陽照在淡黃色的桌子上,女生的影子投在上面,她搖了搖頭。

“那這次成績怎麽會不進反退,這次可是全市聯考,很具有參考性的, 我聽說數學試卷是難了點,可我問過你們數學老師, 這次出題難度也是建設於教材基礎之上的,就這數學一科,把你總分拉下來多少,”老段語氣有些嚴肅和激動,在瞥見徐西桐悵然若失的表情生生換了個話題,“當然,也不能太緊張,心態很重要,老師相信你。”

最後老段苦口婆心跟她說了一大堆主要以鼓勵為主的話。

徐西桐走出辦公室,回到教室跟個沒事人一樣,繼續聽課做筆記,上完數學連堂課她又被數學老師叫去了辦公室。

這次徐西桐在全縣總排名下降了五十名,當時考數學卷子的時候她就感覺有難度,但沒想到成績發下來會這麽差。

在高三,一分之差都可能擠掉上百個人。一整個上午,徐西桐都坐在座位上沒有離開過,也不去上廁所,有幾次,陳羽潔想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。

徐西桐站在走廊曬太陽的時候,任東雙手抵在欄桿前問她:“要不要帶你出去玩?”

徐西桐搖了搖頭,語氣輕快了一點:“改天吧。”

中午回到家,孫建忠做了一桌豐盛的菜,周桂芬坐在那裏臉上露出淡淡的滿足感,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,孫建忠越發殷勤和體貼。

徐西桐一言不發地坐下來吃飯。孫建忠盛了一碗雞湯遞給周桂芬,熱情地說:“快把它喝了,大補。”

周桂芬皺眉推開:“我這幾天惡心得厲害,不想喝。”

“說得什麽話,你喝了就是我肚子裏的兒子在喝,快把它喝了。”孫建忠一臉笑意地看著周桂芬的肚子。

徐西桐正嚼著一塊肉,忽地覺得這肉油膩膩的,直叫人惡心但還是強忍著咽了下去。

周桂芬一筷子打向孫建忠要摸她肚子的手,斥責道:“你有功夫出去上班掙錢給你兒子買奶粉錢比什麽都強。”

“嘿嘿,老子自有賺錢的門路,你放心好了。”孫建忠賠笑著說道。

徐西桐匆忙扒拉了幾口飯,神色淡淡地說:“我吃飽了。”

孫建忠沖徐西桐的背影喊:“閨女不喝碗雞湯再走啊。”

身後傳來周桂芬不滿的嘀咕聲:“你管她,硬脾氣,也不知道隨了誰。”

徐西桐的手停在門把手上,背對著他們,聽到這話身子一僵,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
傍晚放學,徐西桐和任東照例一起去吃飯,兩人走在校園的路上,冷風陣陣,小姑娘把自己縮在圍巾裏露出一雙清亮的眸子:“今天不想吃食堂了,我們去吃經常去的那家麻辣燙吧。”

“行啊。”任東應道。

兩人穿過校門口熙攘的街道,走了好一段路才來到張姐麻辣燙。這家店鋪低矮,是由標準的平房改造而成,任東掀開灰色的擋風簾示意小姑娘先進去。

他們一前一後點了菜把菜盤交給老板,找了張桌子坐下。任東倒了一杯熱水,修長的指背摸了一下杯壁又起身去向不遠處的飲水機加溫水。

徐西桐拿起桌上的水壺,正要給自己倒水,一杯溫度適宜的水放到自己面前,一擡眼,對上一張漫不經心的臉,任東的嗓子清冽:

“喝這杯。”

徐西桐眼神一怔,感慨於任東的體貼,卻又有些不忍心接下來要對他說的話。

可能是今天下午下過一場雨的原因,致使天氣陰冷,店裏沒有什麽人,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。

在等待上菜的間隙,徐西桐握著那杯溫熱的水,想了很久看著他開口:

“任東,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。”

任東漆黑的眼睛一閃而過錯愕,兩片薄薄的嘴唇動了一下,但他沒有說什麽,而是等徐西桐說下去。

“對不起,是我太貪心了,我目前沒有太多的精力同時兼顧好學習和跟……你,老天可能在懲罰我不夠專註,我想,大概是我還不夠努力,”徐西桐垂下眼睫,她從書包裏拿出厚厚的一摞紅黃藍綠的筆記本,“這是我給你整理的筆記。”

她相信任東這麽聰明,一定要能好好用上它的。

任東倏然打斷她,眼睛筆直地釘著她:“我們分開要到什麽時候?”

“一模後,我時間不多了。”徐西桐輕聲說。

她很想再說點什麽,徐西桐以為任東會生氣,會指責她玩弄他的感情或者說她這個人怎麽這麽無情。

沒想到任東看著她認真說:

“沒關系,你按你的步伐來。”

你走你的路,我會跟著你。

徐西桐松了一口氣,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位英俊氣盛的少年,覺得自己沒有選錯人。

從那天以後,徐西桐在自己的課表上面,用紅色的筆在上面寫下門捷列夫的名言,時刻提醒自己:

天才就是這樣,終身努力便成天才。

徐西桐不再花心思地覆習語文英語,一味地多刷題,除了跟著老師的節奏正常走,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數學上。

徐西桐每天不停地刷數學題,然後對答案,哪題錯了,她就找同類型再刷上三百道甚至五百道。

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刷了多少數學題,成百上千,誇張點來說,甚至六七千道題。徐西桐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去幹收廢品的了,光賣這些試卷和題集也能養活自己。

每天早上她五點起,做題到晚上一點才睡覺,有時犯困到不行的時候,便用風油精熏自己的眼睛。

常常熬不下去的時候,想要就這麽算了的時候,徐西桐在日記本裏寫到——

你要這麽一輩子待在這裏嗎?

梵膏繼晷,不退豹變。

徐西桐把她們省歷年投檔C大的分數線打印出來貼在家裏的書桌上,她不再因為在學校的排名靠前而沾沾自喜,而是關註全縣全市排名,看看自己到底在哪個位置,再往前走還需要付出多大努力,她還需要擠掉多少人才能考上C大。

徐西桐不記得那段時間是怎麽度過的,真實又不真實,她只有一個感覺,累。

教室裏永遠漂浮著淡淡的粉筆灰,為了節省而寫得密密的草稿紙,有天早上她被鬧鐘吵醒的時候,外面一片漆黑,居然還掛著星星。

在一模考試到來前,徐西桐刻意避開看到任東,讓自己保持心如止水的狀態。她從不從教室後門出去,偶爾經過走廊,看見他懶洋洋地倚在那裏,聽其他人在誇張地說些什麽,不自覺露出一個笑,輕淺的弧度,相當溫柔。

她的心像被什麽蟄了一下。

有天,徐西桐抱著一摞打印試卷從校籃球場經過,那天風很大,她穿了一件白色毛絨絨的外套,逆著狂風向班級的方向走去。

籃球場上都是年輕氣盛的男生在奔跑追逐,徐西桐在奔跑的身影中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
任東穿著火紅的球衣,後背寬闊挺拔,他奔跑起來像一只橫沖直撞的豹子。

倏地,一只球飛了過來,“嘭”地一聲砸到她的後背。徐西桐蹌踉了一下腳步,她拍了拍後背的灰,準備離開時,身後有位男生叫住了她:

“同學,你有沒有受傷?”

風聲好像這一刻停止,徐西桐有些晃神,那個人的聲音好像他,但又不是他。

徐西桐沒有回頭,她輕輕搖頭然後走了。

她知道有一道炙熱的眼神烤著她的後背,在關心著她的動向。

徐西桐怕自己忍不住,會跟他撒嬌,你們男的打籃球怎麽這麽野蠻,剛才那一下好疼啊。

*

每天的課表都是語數史地生,音體美早就取消了,一周只有一節體育課,恰好輪在了一模考試到來的前一周。

一上體育課,學生們跟放飛的鴿子般,快樂不已,四處鬧騰著。他們這節體育課是自由活動,徐西桐去打了排球,一節課下來出了許多汗,緊繃的神經也放松許多。

只是臨近下課時,徐西桐一個猛勁把球打到了遠處的跑道上。等徐西桐撿到球想要歸還器材時,體委早已拖著器材框把各類體育用材歸還了。

徐西桐抱著一顆黃藍相間的排球一路小跑到器材室,推開門,憑空飄飄灑灑一地的灰塵。

器材室擺滿了各類籃球,足球,羽毛球拍被丟在地上,打得飛出毛邊的羽毛球插在球與球之間的縫隙上。

徐西桐歸置好排球,“哐”地一聲有人撞開器材室的門,她嚇得匆忙轉過身,與走進來的人迎面相撞。

看見任東,徐西桐有一種今夕是何年的感覺。

她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看著他了。任東剛打完籃球,因為太熱,他早就脫了外套,他穿著一件白色描了黑色小狗模樣的衛衣,原本只有青茬的寸頭,頭發長了一些,金色的陽光斜斜地打在他英挺的五官上,他額頭還往外冒著一層汗,剛運動完喘著氣,胸膛起伏著。

任東也一楞。

他不太想影響徐西桐,便側著身子與她擦肩,放好球後徑直轉過身也沒同她打招呼。

男生高大的陰影落在眼前,徐西桐聞到了他身上清冽的山泉雪水的味道,似乎還帶著點甘甜。

呼吸漸漸被打亂,任東的衣袖擦著她的肩正要離開,條件反射先於動作一步。

徐西桐從背後抱著男生,把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,任東身子一僵,低頭看到兩截白藕似的胳膊環住了自己的腰,呼吸一滯。

好像世界都靜止了,只剩下他們兩個人。

徐西桐抱著他的腰,吸了吸鼻子:“你別走。”

她真的,好想好想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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